漫谈“丑书”及书法创新

2020年1月16日

 

 

在许多艺术形式中，绘画，音乐，建筑等等，书法是对创新的接受和承受能力最差的。许多现代绘画有人骂，北京的新地标建筑也有人骂，但是都赶不上网上那些对“丑书”骂的厉害。邵岩的针管“射书”，和些江湖杂耍的混在一起，似乎已经成为街头巷尾的笑柄。有的文章还把王冬龄，甚至王镛也扯进来，只要是不传统的都狂批一番。在这样的大环境下，我还敢接受邀请谈“丑书和创新”，应该说是胆子不小的。

首先，“丑书”是民间说法，民间把传统经典的视为美，与其对立的当然就成了丑书。实际上传统的定义也是很模糊的。

回顾中国的书法史，王羲之，颜柳等都被视为经典正宗，到了宋代苏黄米蔡，在不脱离经典主线的同时，又上升了新高度，当然也是正宗。实际上到了清代，书法上的创新意识已经非常显著。郑板桥，金农的书法，在当时列为“丑书”应该一点问题没有；专攻书法的伊秉绶何绍基都很创新，只不过没有画家们走的更远罢了。过了两三百年，这些当时的新锐又变成了今天的经典。

尽管有许多爱好书法的人天天临二王或其它经典名帖，但我相信很多人还是同意书法应该创新发展。练字当业余爱好的人除外，严肃的书法家不会满足于写的和前人一样。记得头些天看了一个小视频，上面是中国的一个机器人写毛笔字，写的不赖，蘸墨运笔井井有条。我在想，让机器人和王羲之写的差不多应该不是难事，那么你每天学王羲之如果学像是目的的话就失去了意义。

再怎么说，中国的书法创新都没有现代日本走得那么远。有许多文章把原因和日本战后社会经济如何如何联系起来，我也不想反驳，同时我觉得还有个原因是中日书法都宗祖师爷王羲之，在潜意识里，日本人想反叛外国祖师的念头应该比中国人更强烈。无论原因为何，日本的现代书法成就之高受世界瞩目，对中国的当代书法创新的影响也是巨大的，以致批判者们说中国的书法创新是“拾日本人的牙慧”。中国现代书法从80年代起到现在，有冷有热，没有停过，只是近年来被骂得更厉害些。平心而论，很多人讨厌现代书法是有道理的。因为漂亮的传统的书法作品，往往能看出出处，能和家喻户晓的经典的盖世作品联系起来，大家多半能看出，嘿，这个有功力！而现代书法，或者说“丑书”往往是鱼龙混杂。大家见的很多的实际上不是都是严肃的现代书法，而是江湖上类似杂耍一类的东西，比如说写个马字山字要像马和山，写个龙字要绕它十圈八圈，一般没有书法背景的人没有能力也没有动力去区分这些东西。

无论中国书法还是日本书法，说到底都是视觉艺术，靠图型在人的大脑里产生印象和共鸣来完成审美过程。所以现代书法追求的视觉冲击以及抽象或夸张等等，都是为了使这种共鸣更强烈。当然，审美在很大成度上是心理上的（我以前写过文章做过较详细的分析），那么同样的一个东西，这个审美过程会因为审美个体的不同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。日本井上有一的字，有人看了很丑很丑啊，心中暗骂这种破东西怎么能登大雅之堂，简直是糟蹋书法；而对某些人，包括我自己，觉得井上的东西太棒太棒了，不仅视觉上的冲击使人难忘，而且整幅作品还渲染着一种情绪。

托尔斯泰说过：“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”，有人把这句名言引申到人的相貌：漂亮的人都相似，丑人有不同丑法；我想再引申到书法大概是：“漂亮的字都类似，丑字都有不同的丑法”。看见了吗？推理一下就是漂亮的是单调的，丑陋的是丰富的，哈哈哈！这虽然是玩笑话，但我自己确是认真的。几十年我还是学生的时候我就想，启功的字好不好？好！但是看他的作品，每幅几乎都一个样，唯一变化的就是横着写竖着写。30几年前我最喜欢的“丑书”书家，不是王镛，是郭子绪（一年半前刚去世），郭的作品可以二十幅都很“丑”，但每一幅都有不同的“丑”法，令我佩服之至。我84年时特地请他写幅给我，令我欣慰的是，至今没有看见有另一幅和这个类似的。

当然，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好的。大陆头号伟人曾经说过，文艺（文学艺术）是为工农兵服务的，我觉得这话说的没错，但不全面，其他一小撮人也需要艺术。有人需要看二人转也有人需要听歌剧。书法上也同样，有人喜欢欣赏传统经典，也应该有人喜欢现代。喜欢传统书法的和喜欢现代书法的两个阵营也应该互相尊重，而不是互相攻击，具体到个人，不要把自己的看法和喜好强加给别人。遗憾的是很多人做的正好相反。

我还算幸运，爱好书法，但不需要把书法当成赚钱的工具，同时我又远离中国书法圈子，所以说我在书法上没有任何束缚，某种程度上可以天马行空。近年来，我自己试图用全新的章法以及新旧结合的笔法，寻求一种视觉的冲击，同时又在浓淡黑白笔墨的重岚叠嶂中体现动态的平衡。下面的《涂鸦红楼梦系列》是我几年来的现代书法作品的尝试，还不成熟，还在不断地淘汰，还在缓慢地积累过程中。

 

 

(1) 【涂鸦红楼梦系列】 薛宝钗·忆菊

 

 

(2) 【涂鸦红楼梦系列】 薛宝钗·忆菊

 

 

(3) 【涂鸦红楼梦系列】 薛宝钗·忆菊

 

 

(4) 【涂鸦红楼梦系列】 薛宝钗·忆菊

 

 

(5) 【涂鸦红楼梦系列】 薛宝钗·忆菊

 

 

(6) 【涂鸦红楼梦系列】 薛宝钗·忆菊

 

 

(7) 【涂鸦红楼梦系列】 薛宝钗·忆菊

 

 

(8) 【涂鸦红楼梦系列】 薛宝钗·忆菊

 

 

(9) 【涂鸦红楼梦系列】 薛宝钗·忆菊

 

 

(10) 【涂鸦红楼梦系列】 薛宝钗·忆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