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元代【番骑图】谈民国侠义伉俪
2025年11月29日
在我做义务馆员的美国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（Freer Galley of Art），收藏有一幅是署名赵孟頫孙子，元末画家赵麟的【番骑图】，工笔线描，略涂金彩（应该是没画完，刚开始上色），人马画的都很生动，当然很有赵家风范。见（1）全图视频和图（2),（3）局部细节。
(1) 点击下面箭头播放全幅视频(15秒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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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幅画是 Freer 博物馆1940年从“文物大盗”卢芹斋手上买的，关于卢芹斋，请见我写的【美国弗里尔博物馆的国宝与中国文物大盗】。画本身的真伪先不论，画上清末大收藏家宫氏兄弟的几个印章都是真的，另外还有“小万柳堂”印，以及“廉吴审定”，“金匮廉泉桐城吴芝瑛夫妇共欣赏之印”两枚印迹，见图（4）。“金匮”是现在的江苏无锡，“桐城”是现在的安徽桐城市。无锡的廉泉和桐城的吴芝瑛不仅是金石书画收藏家，还是清末民国时期的著名豪侠伉俪，今天就顺便聊一聊他们的故事。
(4)
吴芝瑛（1867一1933)，近现代著名女书法家。生于诗书之家。父吴康之历任宁阳、禹城、蒲台、武城等地知县，所至皆“恤民兴学，不遗余力”。有《鞠隐山庄诗集》传世。伯父吴汝纶，系民主主义教育家。曾是曾国藩的入室弟子。吴芝瑛19岁嫁给无锡文人廉泉（1868—1931）。见图（5）。
(5)
廉泉是位进步爱国学者，曾参加“公车上书”。1897年，廉泉任清廷度支部（原户部）郎中，吴芝瑛随夫移居北京，以诗文和书法闻名京师。1902年，秋瑾随丈夫王子芳移居北京。当时，王子芳与廉泉同在度支部谋事，两家住处又很近，秋瑾与吴芝瑛自此相识，相见恨晚，诗赋唱和，互为知音。1904年两人正式拜把子成为姐妹，吴芝瑛为姐，秋瑾为妹。秋瑾革命思想的启蒙应该是受义姐的影响。后来秋瑾和她丈夫婚姻失败，在吴芝瑛的支持下留学日本，参加孙中山的同盟会，认识鲁迅，也有“宣判鲁迅死刑”等事件发生。后来秋瑾回国和徐锡麟密谋起义反清，失败被俘，在绍兴英勇就义。得知秋瑾就义并弃柩荒野的消息后，吴芝瑛悲愤交加，她不顾自身安危，挺身而出，邀好友徐自华一起，冒着生命危险，将秋瑾遗体安葬于杭州西湖西泠桥畔，实现了秋瑾生前埋骨西湖的愿望。吴芝瑛在秋瑾遇难后的岁月里，撰写了《秋女士传》和其它许多纪念秋瑾的诗文。
廉泉和吴芝瑛的小女儿廉砚华嫁给了袁世凯的儿子袁克俊。民国成立后，袁世凯篡权夺位，恢复帝制。吴芝瑛和袁世凯虽为儿女亲家，但不循私情，上万言书，促其下野。她的父亲去世后，她把父亲所有遗产超过万两白银都捐办了鞠隐学堂（现在的安徽枞阳县鞠隐中学）。吴芝瑛逝世后，后人也有传记纪念她，见图（6）。
(6)
前面提到吴芝瑛的丈夫廉泉曾参加康有为的公车上书，又到北京做户部郎中，也是以诗文书画闻名于京城。戊戌变法后开始资助无锡当地兴办教育。1904年，因不满清政府腐败无能，辞官移居上海，在上海创办文明书局，并在中国最早使用了珂罗版印刷技术。文明书局出版了许多珂罗版印刷的画册，风行一时。后来廉泉夫妇在上海和杭州分别修建两座别墅，都起名为“小万柳堂”。晚清的宫氏兄弟（宫本昂，宫昱）是著名的书画收藏家（以后有机会另文介绍），廉泉的弟弟廉锷娶了宫昱的女儿。宫本昂去世前嘱托其夫人将12个藏品书箱托付给廉泉，据说还有“非廉君至不得启封”之类的交代。这12箱文物里，有千余幅明清书画扇面，后来这些扇面被收录在【小万柳堂明清两朝书画扇存目录】，共六6集12卷，见图（7），（8）。
(7)
(8)
1914年廉泉躲避二次革命动乱，以展览所藏书画为名去了日本。在神户椰取山建造住所，设立南湖扇面美术馆宣传中国书画。同时他为了生存，卖掉了大量的藏品。【番骑图】就是那时卖掉的。许多介绍廉泉的文章没有提到的是，在日本期间，廉泉又娶了个日本太太还生了两个儿子。1917回国后廉担任过故宫文物保管委员。廉泉晚年生活贫困，欠了很多债，不得不把两处小万柳堂都卖了，最后在北京潭柘寺出家当了和尚。
